孤独的股神

5月4日，2024年伯克希尔年度股东大会在美国小镇奥马哈举行。历来，伯克希尔股东会都被认为是价值投资者的嘉年华、金融圈的春晚。今年尤其不寻常，首次只有巴菲特和两位高管参加，没有芒格。 

因此今年的会议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。 去年11月，查理·芒格在距离百岁生日仅有33天时去世，享年99岁。年会开始前播放了一段视频短片向芒格致敬，看完短片后，现场3万名股东起身鼓掌。 

芒格作为巴菲特的长期合作伙伴与朋友，他的缺席让整个活动弥漫着一种“孤独的股神”氛围。 巴菲特想让身边的阿贝尔回答问题时，习惯性地将阿贝尔叫成了 “查理”……这一幕令观者泪目。 

巴菲特的神来之笔

股神宝刀未老，伯克希尔2023年赚了962亿美元，与苹果公司不相上下，老巴这几年的神操作都应验了，例如重仓传统油气股、发掘日本股市的价值……这些投资让伯克希尔赚得盆满钵满。 此外，公司账上还保有1820亿美元现金，为历史最高，就像作战时的预备队，进退自如，可以随时抄底。 

在股东会的开始，巴菲特深切缅怀芒格，说查理总会顺着他的意思，赞同他的提议，但只有两次和他拍了桌子，让他“买买买”，一次是入股比亚迪，另一次是入股Costco(开市客)。 事实证明，在投资这两个公司的关键时刻，芒格的判断都无比正确。 

2008年伯克希尔投资港股比亚迪，堪称价值投资的经典案例。 我记得时值次贷危机爆发，比亚迪股价跌到不足8港元，股神出手抄底建仓，直到2022年8月第一次减持，捂了比亚迪超过十四年。 最高时比亚迪股价逾300港元，盈利超过30倍！ 

虽然没有充分信息，但巴菲特出手投资时笔者就推测，投资比亚迪的实际决策者应该就是芒格，而芒格主要受李录影响，李录与王传福是老朋友。 芒格多次不吝赞美王传福，曾对《财富》杂志记者描述： “(王传福)简直就是爱迪生和韦尔奇的混合体； 他可以像爱迪生那样解决技术问题，同时又可以像韦尔奇那样解决企业管理上的问题。 ” 

巴菲特的长处是从善如流，能平心静气稳拿十四年，看股价中间经历过无数次暴跌、腰斩、坐滑梯，仍坚定持有，最终收获满仓满谷的好成绩，这是股神的功力。 

更体现他眼光老辣的还在于他后面的坚持逻辑非常清晰： 一是估值过高，当时新能源赛道被机构热捧，甚至有大咖喊出“现在不买新能源相当于十年前没买房”，头部公司几十、上百倍的市盈率，反映出市场极度看好新能源车的前景。 如果落到纸面上，计算一下卖多少车才能消化如此高的估值，那么这个估值就不算低了。 

相比之下，老巴是2008年以低于破产清算的价格买入的，贱取如珠玉，贵弃如粪土，这才是典型的价投风格。 

二是整车制造没有护城河，虽然比亚迪靠插混的技术优势打遍天下无敌手，牢牢占据细分市场的头部位置，在消费市场颇有话语权。 但这种优势在技术快速迭代、对手激烈追逐的环境下，能否永久保持仍是一个未知数。 

事实证明，华为、小米等科技巨头和新势力车企的入局，都正在争夺新能源车的市场。 

三是汽车是强周期行业。 新能源车在政策的引导下，渗透率不断提升，但是否透支了未来的需求，需要我们保持观察。 巴菲特在危机时刻贪婪买入，在景气高点则心怀恐惧，他在这两个时点的操作值得我们深思。 

最重要的一点是，车企要想按科技股估值是很难的。 新能源车未来的竞争方向是智能化、无人驾驶和人工智能。 上汽董事长之前抛出了著名的“灵魂论”，称上汽不愿沦为躯壳，要将自动驾驶等关键技术的灵魂掌握在自己手中。 

在高科技方面，巴菲特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，这不在他的能力圈范围内。 巴菲特跟比尔盖茨是好朋友，但在微软高速成长时期，他没买一股，后来微软涨了十几倍，他也没出手。 其实，巴菲特的投资标准非常简单，一以贯之，并无秘密，他在致股东信中讲过共有四条： (1)业务能够理解——能力圈； (2)商业模式有持久壁垒——护城河； (3)管理层诚实而有能力——好团队； (4)非常有吸引力的估值——好价格。 

符合这四条就买入并持有，不符合就放弃或卖出。 对于比亚迪，巴菲特2008年大胆买入、2022年大笔减持，现在回头看，简直是神来之笔。 虽然有老搭档芒格的建议之功，但巴菲特无疑是交易的灵魂人物。 

股神现在是寂寞高手

中石油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。 巴菲特在2003年的熊市中，以大约1.2港元-1.6港元的价格分批买入中石油股票，市盈率3.4倍，市净率0.72倍，股息率高达15%，最终持有23.4亿股，成为中石油第二大股东。 

之后就是资本市场讨论很多的故事： 一买就被套，股神被群嘲。 但在2007年，中石油迎来高光时刻，挟“亚洲最赚钱公司”的光环回归A股，IPO上市之初就被市场炒到每股48元人民币，股民高歌《死了都不卖》。 这时候，巴菲特却在二级市场上以12港元的价格抛售光了，四年赚八倍，进账40亿美金。 当时很多“中国巴菲特”还嘲笑老巴卖早了，公开说“实际上巴菲特对中国并不是很了解”。 一晃十七年过去了，中石油港股的股价今天还没收复失地。 

价值投资并不是买了就不卖，当好公司被市场蜂拥热捧的时候，出现泡沫，超出安全边际，巴菲特会毫不犹豫地把股票派发给市场的乌合之众。 

回想这些往事，历历在目，没有芒格的陪伴，股神现在是寂寞高手，独孤求败。 以往，两人默契互动、智慧碰撞总能激发出投资界的火花。 而今，只有巴菲特一人站在舞台中央，他依旧睿智、幽默，却也难掩失去老友的落寞。 

面对人生无常，唯有价值永存。 

(作者系投资人、财经博主、微信公众号mao-tal。文章仅代表作者观点，不代表本刊立场。文中提及个股仅做分析，不做投资建议。)